天色渐暗。
宫娥替夏云鹤拿来一个灯笼罩。
她颔首接过东西,宫娥道,“夏大人,陛下今晚设宴,李总管让婢子来通知您一声。”说完,福身退下。
待宫人离开,夏云鹤将丝制灯罩固定在烛台上,转动调整角度,让光线更加柔和,照亮范围更广。
她与太子宾客郑冕分在一处,前世曾共事,也算相处融洽。唯有一点,郑冕好夜读书,会将灯火拨得格外亮,根本不顾他人休憩。久之,她也练就不受其打扰的功夫。
今日下午,郑冕进帐时,愁眉不解,问了才知道,郑冕没从宫娥手中借来灯罩,哀叹半刻,又出去求借。
本来夏云鹤无意管这事,但看到郑冕唉声叹气的郁闷样,想起往日这人对她还算不错,帮他一个小忙也不过分。
正想着,有人走进帐篷。来人四十多岁,面大耳方,连鬓短髭,一身湖绿常服,两手空空,正是郑冕。
他看见夏云鹤拨弄灯台,愣了一下,迎上前作揖,指着灯罩,问道,“逸之,这从哪来的?”
她简单陈述几句,郑冕上下打量她良久,摸着自己的胡子皱眉,“其他人一听要与我分到一处,连连摆手,你还帮我找来灯笼罩。”
夏云鹤笑着与郑冕客套几句,收拾妥当,看郑冕坐在榻上,仍然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便笑着说,“郑先生还不走吗?”
郑冕抬头看她,打了个哈哈,与她一起出了帐。
营内各处燃起篝火堆,火苗在夜幕下跳动。众人分坐,谈笑风生。
天子还未至,郑冕和夏云鹤交谈片刻,等太子和诸位皇子到后,郑冕与她告别,追随太子而去。
四皇子一落座便开始饮酒吃肉,而五皇子开始找七皇子谢翼的麻烦,诸如“想找白泽?你也配。”,“痴心妄想。”之类的传入众人耳朵。
五皇子言辞尖刻,周围又无人帮七皇子说话,她正欲上前为七皇子辩理,反被李福顺拦住。
李总管扯着她袖子往旁边带,“夏大人哎,您去哪了?”他压低声音说,“七殿下那边您别管了。”
路过工部尚书万敬身旁时,听见有人问万敬“五皇子会去抓白泽吗?”万敬浑不在意,嗤笑一声,“玩笑罢了。”
众人一片唏嘘。
夏云鹤忧思重重,那日虽将消息告诉谢翼,可她一直忙于撰写秋猎祭文,并不清楚谢翼的打算。而眼前的场面,较前世更乱。依照前世轨迹,这次秋猎,太子出尽风头,现在又将如何演变?
李福顺引她至席上坐下,夏云鹤收了心思,与周围同僚一一招呼。翰林没有实权,却地位较尊,六品翰林在宴席间可坐在四品的位置,这是常例。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寻视线望去,只见定国公柳嵘山于首席对她微笑。她手抖了一下,昭狱中他就这样笑,略微思索后,她趋前问候,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回身落座,正对面一人朝她举杯遥祝。
本该回礼,夏云鹤却皱紧眉头……陈海洲怎么也来秋猎了?
心中莫名不安,夏云鹤垂眸,攥着酒杯沉思,这次秋猎……七皇子怎么才能顺利渡过?
“圣上驾到——”
全场肃穆,众人整齐离席,俯首于地,齐齐山呼“万岁”。
和惠帝落座后,众人平身。
司仪官唱了一番“仁德遍天下”,“圣明神武”,又祈祷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嗖!嗖!”几声,数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发出巨大轰鸣声。
楚国秋狩启幕,营地内一片欢腾。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半杯下肚,夏云鹤微醺。推了剩下的酒,独自起身往林中掩映处。
今日十五,月轮高挂,繁星忽隐,天上无云。
她仰望苍穹,心中暗叹,明日是个适合田猎的好日子。
金风浮动,散去一头酒意,心眼清明。
准备回去时,瞥见有两个人停在不远处。她隐匿在暗处,月光兜头照在这两人脸上,一人是郑冕,一个是太子身边内侍。
“机会千载难逢,犹豫什么?”
“可是,可是夏云鹤……”
“哼,你的家人可在太子手里捏着。”内侍停了一会道,“郑先生,为殿下办事,我们不该齐心协力吗?”
虽是问句,内侍却说出了十二分的笃定。借着倾泻而下的月光,内侍脸上的沟壑都看得一清二楚。
郑冕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言语。
等这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夏云鹤靠在树上,轻揉眉心。眼下的情况,不知道郑冕会对七皇子做什么?若于宴会上设计七皇子……她须为七皇子援手。
回到席间,她扫了一眼太子的方向,只见郑冕愁眉不展,一个人闷头喝酒。
又扫了眼谢翼,但见他拿个小刀一片片削肉吃,斯斯文文,十分乖巧,一点也没有前世纵歌豪饮的样子。
收回目光,又有同僚敬酒,夏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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