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雨滴只是落了半刻钟不到便停了,那一众乡民伸长脖子,渴望地望着天空,最终失望地落下,然后死死地护住手中装水的容器,生怕一个磕碰或是他人推搡,水就没了。
周长河朝着周石道:“先让乡民把水放到家中去,然后再让他们继续上工。”
“大少爷,您可真是大善人啊。”周石嬉笑道,随后拍着自己的胸膛,“您放心,小的在这盯着,今天一定能挖出个深坑出来。”
周长河轻嗯了一声,便负手向着远处走去。
他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掌家也有了七八年的光景,长年养尊掌权,使得其不怒自威,寻常乡民面对他也会有所畏惧。而两年前,孙氏更是生了个孩子,初为人父,使得周长河更加稳重了许多。
而周石点头哈腰地望着周长河离去,随后腰杆子就挺了起来,趾高气昂地唤来一个家丁。
“去告诉这些家伙,赶快去上工,要是偷奸耍滑,小心粥都没得喝。”
“诶。”
这家丁谦卑地退下,等走到那些乡民面前,却又换了一副嘴脸,凶神恶煞地吼道。
“都给我起来,老爷宅心仁厚,这大灾年头怕你们饿死,还给你们粮食吃,你们倒是不晓得感激,就让你们挖渠挖湖都磨磨唧唧的。这挖了水湖日后还不是你们享福,真不识好歹,赶紧给我起来。”
“再不起来,今晚布粥就别喝了。”
听到没粥喝,那些疲惫的人群,嗡嗡地挪动起来,拿着锄头镐子,开始在河床里敲敲打打。
远处,周平与周长河带着人向山上走去,后方的动静他们自然是知道。
虽说周石有些蛮横仗势欺人,但却是对自家忠心的很,用的得心应手。而自家布粥为善,周石逼压便是威。只有二者并行,才能让人又敬又畏。
这也是周长河的御下之道,毕竟,有些时候,仙族名头反倒没有这些家丁好用。
周长河落后周平半个身子,低声问道:“叔父,还有几月就到了我家上缴灵稻的日子,但现在外头乱得很,处处是灾民匪寇,总归是不稳妥的,要不多花些代价,让定仙司的人亲自来收?”
周平却是走在前头,沉闷地踩在通往明峰的青石台阶,心思却有些沉重。
自家虽然有八亩灵田,但这几年攒下来的灵稻其实也没有多少。毕竟,灵稻的收成与灵气浓郁有着极大关系。
灵气越是浓郁,灵稻收成便越高。以前他在青云门当灵植夫时,因为青云山灵气极其浓郁,所以亩产八百斤都是常态。
而白溪山本就处于灵气匮乏之地,再加上大阵只是一阶,引聚灵气的效果远远比不上青云门护山大阵,使得周家灵田亩产只有三百斤不到。
其中,既要留给自家人吃,还要拿出来一些赏赐给陈福生两家,每年只能攒下一千三百斤上下。
若是用玉鉴召唤定仙司的人,那就要再多缴四百斤,相当于三年白种,周平怎能不心痛。
但现在兵荒马乱的,整个南阳府灾民横行,周平也不放心让自家人去送粮。毕竟,启灵境修士也敌不过浩荡灾民,更别说还可能遭受其他势力的抢夺。
至于周平自己去送,那就更不行了,他现在是周家的砥柱,不可有一丁点闪失。而若是他离开了,那大阵就只能由周明湖来把持,要是有炼气修士攻山,那可就族毁家亡了。
哪怕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就有势力盯着自家呢?
“哎。”周平长叹一声,“再过些时日,等这一季的灵稻熟了,就让定仙司的人收走。”
哪怕上缴灵稻全凭自愿,但又有几个弱小仙族敢冒险的,尤其是像周家这样,只有一个炼气修士的,但凡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万丈深渊,后悔莫及。
朝廷还真是吃定他们这些弱小仙族不敢冒险,所以才会定在四百斤,既不会高的让他们望而却步,但也是痛心不已。好榨干积蓄,让仙族很难有起势啊。
但好在父母现在每日都有灵米可吃,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
周平想到这,心情也不由地舒然了不少。
明峰只有百丈高,只是走了一刻钟,几人便来到了山顶。
而四峰皆被云雾遮蔽,若是没有指引,就算是启灵修士也会在其中迷失方位。有好几回上山建庭院的乡民乱走,最后迷失吃了苦头,便使得白溪村所有凡人对白溪山充满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逾越半步,
更是在村中有了一些传闻,只要在白溪山居住便能延年益寿,使得孙家族长那样的老人激动不已,更是拼了命地向周家靠,就是想有朝一日住到山上去。
这自然也是周长河散布出去的,虽说居住在灵气充沛的地界,对凡人的身体确实有不小的裨益,但也顶多是多活几年,但这不妨碍周长河收白溪村乡民的心啊。
他更是将陈老伯还有王大石的父母接到了山上生活,既是为了收陈福生与王大石的心,也是做给乡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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