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金陵城边的墙角巷有一处老酒摊,城中老饕大都听说过这处地方,摆摊的刀疤老掌柜擅做老卤,据说香味儿能让人百步流诞。
可惜老掌柜的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中有大半时候都没人能见上半面。
今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吹起了妖风,暴雪侵城,这位老掌柜居然在巷子口摆出了一桌酒菜,虽说都是寻常小菜,但那菜式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巷子口不远斜蹲着一名刀,一阵雪风将他的斗笠卷起,露出一张消瘦英俊地脸颊,他嘴中叼着一根草枝,嗅到那老卤香气,年轻刀苦笑着摸了摸肚皮,眼巴巴地吞了口唾沫。
“掌柜的,有酒么?”年轻刀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那落雪瞬间被抖落化为粉尘,筛筛飘零落下,这刀显然内劲过人。
刀疤老掌柜微眯着眼,点头笑了笑:“有酒,官。”
“六月飞雪,这秦淮河畔是有冤啊……”
年轻的刀轻叹一声,耸拉着肩膀一屁股坐到了酒桌上,怀中露出半个刀柄,他盯着桌上的下酒菜垂涎三尺,喉咙不停吞咽,眼珠子都直了。
“官不像是江南人士?”刀疤老掌柜从锅中现捞起老卤来,捏起一柄小刀,细致地将那老卤鸭切成小片儿。
他的手沉稳有力,手指匀称,捏着小刀轻轻削着,那小刀在他手中灵巧地转动,小刀一翻便片下一片儿肉,刀口平整丝滑,整整齐齐地码在精致地瓷盘上。
老掌柜似乎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丝不苟地把那老卤鸭的骨架儿剔的精光抖擞,又烫了一份鸭血之后,拾起一双竹箸端上桌来。
年轻刀毫不气,抢过竹箸就狼吞虎咽,鸭血烫的他嘶嘶抽气,呼哧呼哧吞入鸭血后又把鸭架吸溜了一圈儿,年轻刀嘴中冒着热气很是激动:“过瘾,过瘾,谢谢掌柜的,我的确不是江南人士,掌柜的您也不是吧?”
“哦,官你怎么看出来的?”刀疤老掌柜转过身又煮起了酒,此刻灶上烈酒正酣,闻闻香气儿就能醉人,老掌柜烫的是老窖的酒,下水就溢出了酒香,年轻刀嗅着那香气儿都快钻进去了。
“喝了好酒,我就告诉您!”年轻刀咧嘴笑嘻嘻地,他将怀中刀搂的更紧,吸溜鼻子,似乎有点红了眼。
老掌柜轻叹了口气,将酒煮好,滤了酒渣后端给年轻刀,擦了擦手,端正地在一边坐下,小声咕囔:“这酒不能多喝,上头。”
年轻刀将酒吹了吹,嗅了嗅后浅酌一口,随后一饮而尽,酒烈霸道,冲的他眼泪鼻涕横流,喉咙好似在烧,年轻刀喝的眼涌热泪:“这酒,真他娘的烈嘿……”
老掌柜道:“是啊,酒是好酒,够烈,可惜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年轻刀眨眨眼,搓了搓鼻子问:“为何?”
老掌柜叹口气:“这酒是我为一位军中故友所酿的‘烧刀喉’,故人已逝,世间也再无‘烧刀喉’,方才这是最后一坛……”
年轻刀手顿住,脸色垮了下来,两条柳眉皱着,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儿:“可惜可惜可惜,难怪这酒入嘴时有股万箭穿心的甘冽,‘烧刀喉’……好酒!”
年轻刀似极为懂酒,将手中酒碗转了转,从摊子上讨来一个大瓷碗,他小心斟满了烧刀喉,端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下。
“嗝……”
这酒一喝下去,他眼中的泪水更浓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掌柜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年轻刀尴尬地笑着抹了抹眼泪,耸拉着肩膀抽了抽鼻子:“我叫柳絮,杨柳的柳,飞絮的絮。”
刀疤老掌柜点点头:“柳絮,这名字倒是稀奇。”
年轻刀柳絮咧嘴笑:“是啊,当年我立了功,我家主子嘉奖我,听说我没有名字,特地给我赐了个名儿,柳絮,杨柳的柳,飞絮的絮。”
他说的时候笑的露出后槽牙,摸着脑袋,激动的像个毛头小子。
“为何叫柳絮?”
“因为我立功那地方,春天的时候到处都是杨柳,一吹风沙,柳絮狂舞,我家主子也没甚么文化,就给我取了个名儿,柳絮。”
刀疤老掌柜默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再吱声。
“老掌柜您也去过有柳絮的地方?”柳絮轻声问。
刀疤老掌柜含糊地点点头:“北地荒漠,雁门关外有一处老寨,是大周边军的一处老营,名为柳絮营,当年有一位将军在营外埋了些拒马绊,数年后竟然长成了柳林,甚是稀奇。”
柳絮点头唏嘘:“是啊,老掌柜的您怎么知道这柳絮营?”
“哦,听一位官讲过……那官还上过战场呢。”
他话音刚落,巷子忽然吵了起来,两人朝着巷口看去,只见巷口中冲来一队鲜衣怒马的御衣,最当先者是一名虬髯,脸色阴沉,眸子闪烁,身穿大红莽牛服,手持着一柄长鞘奔雷刀,很是不耐地左右扫视。
当看到年轻刀柳絮时,这领头的御衣眸子微微缩了缩,有些狐疑。
这人身后的御衣,皆是步行
第二章 雪中刀(1/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