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说要护大瑜万千百姓的年轻将军身上被刺穿了九个窟窿,血在伤口处冻成了冰。他用一把插入泥血的长剑支撑着身躯,死不瞑目。
后来的十几年中,魏符多少次在梦中看见死去的薛鸣、薛峰还有薛玉琢站在庭州风沙里,看着他问:
“你为何没有早一点来,早一点……”
魏符和薛玉成一起将师老兵疲的胡人驱逐出大瑜。
魏符打了胜仗,垂头丧气地回京复命。
皇上龙颜大悦,连连夸赞他做得好,甚至在众臣前夸援军到得及时。
贺庭方讥讽地看他,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在皇上要给魏符加官进爵的时候,魏符主动辞官归乡。
当他提出辞官时,皇上冷冷地注视他:
“原来魏将军为朕效忠如此为难,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勉强。”
魏符卸去盔甲,卖了京中的宅子,带着家眷回山南道老家。
可在路上的时候却数次被人追杀。
妻子、儿子、儿媳、女儿、长孙、次孙全部命丧途中,只剩一个最小的孙子。
魏符带着小孙子乔装打扮,换了路线,没有回山南道,而是去了黔中道,从此在蛮夷之地与孙子相依为命。
人世有因果。
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条性命牺牲的报应。
可是孙子是无辜的,他要带着孙子活下来。
在黔中生活了十几年,民不聊生,百姓暴动,他们逃到了黑匪山。
自从上了黑匪山,孙子阿七的身体和精神都越来越好,甚至自己也睡得安心了一些。
得知山上想铸兵器,他犹豫再三,还是想报答村里,献一份力,于是凭借记忆画了图纸。
却没想到,他带着这份图纸走进铁作坊后,猜到了薛澈的身份。
苏知知这小丫头说的没错,人年纪大了,哪怕忘性再大,也会记得以前的事。
看见薛澈胸口那块玉的时候,多年前的一切场面都在眼前交织……
魏大栓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一睁眼,就看见窗外还未暗下去的天色已经挂上了两三颗忽明忽暗的星。
整个人间在将夜未夜的时候,都安静得像一潭深蓝的湖。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见薛澈的身影就坐在几步之外的书桌边,正在一盏油灯边看书。
那是个小小的身影,看书的模样聚精会神。
魏大栓回想一下,觉得薛家祖孙几代,好像都是很认真的人,做什么都全神贯注奋勇直前。
他看见薛澈脖子后颈露出一截挂玉的绳子,再看看这孩子的后脑勺,和薛峰小时候有点像。
他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过,现在则觉得怎么看都像。
魏大栓想张口说什么,发现嗓子干得发疼。
“魏爷爷,你醒了?”
薛澈听见动静,顺手从脚边炉子上的茶壶中倒了碗热茶送过来。
“魏爷爷,你先喝点水。”
魏大栓接过碗,大口大口地灌茶水。
他从年轻时就这样,不懂什么品茶品酒,只知道渴了就大口喝。
喝完了水,觉得干痛嗓子好了许多,整个人也平静下来了。
魏大栓看着眼前的孩子,见他的眼睛澄澈清亮,不染风霜血腥。
他不知道为何薛澈会流落到这一方山头,但他回忆这些日子的观察,他能确定薛澈在这里很安全。
除了郝村长外,山上众人应当不知道薛澈的身份,魏大栓也不打算挑破。
魏大栓:“阿澈,我这是在哪?”
薛澈:“你吐血晕倒了,村民们把你送到虞大夫这了。”
魏大栓撑着身子下床。
薛澈的目光略过魏大栓脚踝裸露的皮肤
“虞大夫说你和胡人交战过。”
魏大栓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看着薛澈说:
“是啊,我以前在西北与胡人打过仗,与薛鸣都一起打过仗。今天我拿着兵器图纸去找郝村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以前打仗的事情,身子有些难受,给你们添麻烦了。”
薛鸣?薛澈眼睛瞪大了点。
那是他只在祠堂牌位上见过的曾祖父名字。
魏大栓对薛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像爷爷看着孙子一般:
“你若是有兴趣,以后我给你讲讲以前在西北打仗的事情。”
薛澈点头,当然是有兴趣的。
魏大栓站起身子,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
“无涯师傅给你打的那把剑太重了,我这几日有空给你做一把木剑,等你大了些再换铁剑。”
“谢谢魏爷爷。”薛澈觉得魏爷爷醒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很亲和。
“爷爷!爷爷!”魏七从外边跑进来,紧张地抱住爷爷,“爷爷你怎么样?”
魏七从制墨作坊下工回来,
第168章(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