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像是一脚踩空跌入缭绕云海，被萦绕的薄雾裹住全身，放空思维后无尽下坠。
那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拥抱，甚至称不上是拥抱，仅仅是用修长的手臂虚虚搭上少年的腰际。
他想起某本书上说过，触碰到腰侧的拥抱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姿势。
蒋舸一只手撑住桌子，呼吸不再那么自然，他仰头对上周壑之漆黑的眸。
那双眼里蕴藏的情绪太多了，他分不清，也懒得去分清，只是胡乱地想，再这么下去就真的刹不住了。
他不喜欢人的亲近，与人接触有自己的一套底线，可这些规则在周壑之面前通通失了灵。
他忽然有些后怕地想，他之于周壑之或许根本没有底线。
他想做什么他都会同意。
“你……”他张了张口，嗓子有点哑。
你就像是深渊。
“起来。”周壑之松开他，眼神停在背后的黑板上，“你把粉笔灰蹭下来了。”
少年听闻蓦然跳下，脚落在水泥地砖后人也跟着沉静下来，他勾勾手指示意：“手机。”
周壑之：“做什么。”
蒋舸：“扫个还你钱。”
他解开密码把手机递了过去，又倏尔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少年刚伸手接过后迅速抽了回来。
“快没电了。”他解释道。
蒋舸不疑有他，之前借周壑之手机扫码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岌岌可危的电量。他把自己的手机收了回去：“那下次再说吧。”
他没打算直接请回去，比起换钱他更想要到周壑之的好友位。
只是自己都没想到加个好友也要这么别扭。
“好。”很奇怪的，对面的人像是松下一口气。
那个初次见面就加上的，他没打算那么早让蒋舸知道，在钟磬家里跟小孩隔着门板聊了一下午的人就是他。
也许往常人遇到这种事已经欣喜地拍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告诉他当初和你聊天给你煮面的人就是他。
可是周壑之不敢，他赌不起。
他在无意中窥视到蒋舸的秘密，关于家里人的事蒋舸显然是想掩埋下去的，他从不会无病呻吟整日找相熟的人倒苦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遗憾的是他脸上向来瞒不住事，即使没开口钟磬也知道他又和家里吵架了。
他像一个贼，去钟磬那里打听所有关于蒋舸的事，了解他的喜好。
就像眼前这个仍然皱着鼻子的精致少年是他偷来的一样。
周壑之一点消息都不敢给蒋舸透露，怕少年捉着这一丝的味道扒出所有的、蓄谋已久的事。
然后呢，他对他那不可告人的幻想就这么昭然若揭。
眼前人当然猜不到他的心思如野马脱缰，止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只是晃晃手：“你发什么愣啊？”
“你刚刚说什么？”他沉下目光，语气认真得出乎意料，“对不起，我没听清。”
蒋舸诧异了半晌才回过神，没理由的，他觉得周壑之有些难过，于是愣乎乎开口：“你不要难过。”
“我难过什么？”背光的人终于笑了起来，尽管只是轻微地勾勾嘴角。他抬手揉乱蒋舸的头发，换上自然的神情，“我不是来安慰你的吗。”
对，是来安慰我的。
少年有些许恍惚，不知是因为那双作乱的手，还是因为他意识到了“安慰”这个词，笑起来的时候露出虎牙，弯了眼角。
“我刚刚说，我要出去打一架，你想陪我吗。”他背过手，双手互相勾住指尖，语出惊人。
“陪啊。”
他收到的答复嚣张得理所当然。
少年逆着光，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阳光细碎地撒下来，耀得晃眼。他的眼睛在光下变成了浅浅的棕色，清澈干净。半只脚跨出教室门，忍不住地催促道：“周壑之，你快点啊。”
他想，从那天起，我就无可救药、无法挽回地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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