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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阳光浓郁得像化不开的颜料,蒋舸眯着眼睛往前挪了挪,躲开太阳光坐在讲台底下的位置,跟摆在讲桌上的玻璃缸里的金鱼干瞪着眼。
这鱼还是老宋几天前带来的,放上讲桌后再也没管过。每当板擦抹过黑板落下一桌肉眼可见的粉尘,蒋舸总会想这鱼是不是吃了满肚子粉笔灰。
水缸里的鱼跟他对视几秒便对眼前这个脸颊泛红的病号失去兴趣,转身时鱼尾一扬,溅起的水花甩了蒋舸一脸。
他当即打开手机,对着缸里还在嚣张摆尾的鱼拍上一张,点开朋友圈进行编辑:今天吃烤鱼。手指在输入法上敲敲点点,打完这一行字后习惯性点击发送,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忘了戳开“不给谁看”那一栏。
蒋璨女士忙里偷闲刷刷朋友圈,没想到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她儿子发的。
正午的阳光斜斜洒进教室,照射在讲桌上,给椭圆的金鱼缸镀上一圈金边,那红尾金鱼的半个身子藏匿在阴影里,余下一条尾巴在光下晃悠。
图片拍的很清晰,拍照人像是有大把时间,不仅添上一层滤镜,还慢条斯理地回复了盛家的小儿子:
“别来跟你爸爸说话。”
一眼瞥过这条回复,她狠狠地皱皱眉,从密密麻麻的联系人里找出蒋舸的名字。
手机弹出好几条消息,蒋舸揉揉鼻梁,显然他想屏蔽的人已经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拇指无意识地向下划拉,他目光有些涣散,接二连三发来的问句内容大同小异,隔着屏幕他也能想象对面那位女士气急的样子。
蒋舸把手机扔进校服兜里不再理会,他随手从讲桌底下抽出一本漫画,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干脆点开电脑屏幕,恐怖片还暂停在界面上,蒋舸颤着手,鬼使神差般按下播放键。
老宋的办公室跟他们教室不在同一层,拿完试卷的周壑之上楼时特意避开监控,下意识插向右边口袋,只摸到揉成一团的假条才想起蒋舸付完款后把它放进了左边口袋。
他解锁手机,朋友圈刚好出现一个红点,发朋友圈的是个很熟悉的头像,他点开后顺手上滑刷新,那条新弹出的内容前一秒还显示在屏幕上,下一秒便再也刷不出来。
被蒋舸删了。周壑之没多想,拎着试卷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坐在最后排桌子上的人动了动,他背靠着黑板,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隐去一半,长腿随意搭在地上,微微低着头,明明只能看见挺拔的鼻梁弧度和遮挡住眼的凌乱碎发,他却仿佛对上少年那双眼角微微上扬自带笑意的眸。
只是这双眼现在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却泛不起一丝波澜,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温吞开口:“周壑之,我有点害怕。”
“我刚看了一点点鬼片。”他接着说。
周壑之顿在原地,把话反复咀嚼几遍竟然觉得那语气里带了点儿无措和委屈。他没由想起了家里的表弟,小孩子总在受了惊吓后寻求安慰,安慰的方式小孩他妈妈屡试不爽。
就比如现在,他很想走上前去揉揉他的发,掏出几颗糖果递给他,如果允许的话再抱一抱他。是我疯了。
走近蒋舸的时候,他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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