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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二十了。”
蒋舸松开拽住的衣角兀自往前走的时候,身后恰好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等着周壑之走上来,再顺其自然地扯过他的校服袖口,把人往旁边的摊贩带。
“刚下课食堂里肯定是人挤人。”蒋舸没回头,“想吃什么你蒋哥哥请。”
“蒋哥哥。”周壑之低声重复少年给自己的称呼,语意含笑,“蒋哥哥,你的买药钱好像都是我付的吧。”
快步走的人终于回了头,看似凶狠地瞪过去,目光落在另外一人身上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先前蓦然凝固的氛围在少年的笑闹声中裂了缝。他神色自若,很快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只有在挤进围成一圈的人潮时才淡了笑意,长吁一口气。
少年人对家庭这个词语的反感过于明显,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周壑之会问为什么。
他的答案或许会让所有人啼笑皆非,思维上向来比他成熟的周壑之没准会像哄小孩那样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跟他说“人各有各的苦衷”或者“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他不想听。
在这一点上蒋少爷完美遗传了他妈妈的性子,外界对于他的言论,他从来只听取自己想听的,任性到近乎偏执。
但周壑之没问,像是直接忽略一般,巧妙地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毫不意外地从周壑之的校服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扫码付款一气呵成的时候蒋舸这样想。
他们在校门口解决完午饭,顺便给盛意捎了碗烤冷面,长期住宿的发小经常抱怨自己没有机会吃到那一排的摊贩。
所以当得知蒋舸发烧要出校门买药的时候,他显然欣喜大过于担忧,毕竟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什么体质他很清楚,一到换季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从最开始手忙脚乱听蒋大爷瞎使唤,到只要蒋舸咳几声他就能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掏出几包板蓝根,盛意仅仅用了一个四季轮回。
自从入了八中办了住宿,他便鲜少能尝到学校门口的摊贩,每天对着蒋舸嘴里念叨的都是炸串的名字,就冲他们这交情,他蒋哥一定会顺手把他捞出校园。
盛意握笔的手不由紧了紧,随后他抬起头,看到的是蒋舸整个人扒在周壑之身上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十年感情还没有一个月的相处坚固,不爱了呗。他咬牙暗想,硬生生折断了水笔的笔尖。
他们随着稀稀拉拉的人返回学校,踩上台阶的位置恰好能望见高二七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厚重的窗帘散开,深色的门紧紧闭着,难以透出光线。
蒋舸比周壑之先一步推开教室门,讲台上的一体机开着,他一眼便能看到扑上屏幕的血腥鬼脸。
“操。”他倒吸口气,没忍住骂了声,挪着脚步往外退了退,后脑勺撞在一个人的下巴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壑之。
趁着没人注意,蒋舸与他调换了个位置,指头在他背后戳戳点点,声线紧绷:“这帮人又在放恐怖片。”
周壑之转身握住作乱手指,笑容玩味:“我带你进去?”
少年依言点头答应,死皮赖脸地把另一件校服磨到手,不假思索地罩住自己的脑袋,放缓呼吸还能闻到存留在衣服上、若有若无的洗衣粉的味道。
“别问,问就是脑子烧糊涂了。”衣服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周壑之弯弯眉眼,把手伸向他的脑袋,就着校服乱揉一通。
两人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半掩的教室门没有影响到里面观看影片的同学,唯有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探出一张娃娃脸,盛意目光幽怨,冲着蒋舸站立的方向招了招手:“蒋哥,进来看电影啊。”
前一秒还对着周壑之耀武扬威的他蒋哥下意识把脚步往后退了退,“拒绝”两个字写了满脸。
“不要。”�0�2他咳了几声,慢悠悠地把目光放在周壑之身上,深呼吸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出一个谎,“其实周壑之很怕鬼。”接下来他用极其生动的句子讲述周壑之昨夜在放恐怖片的时候是如何因为一个镜头打翻了一碗泡面。
盛意嘴角的笑容凝了凝,他用力咬住舌尖才没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脸上明晃晃地挂着四个字:信你个鬼。
“对,我很怕鬼。”
比起撒谎者乱说一气后便缩在后头,被造谣的本人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尽管说话间看向影片的面色平淡,话里听不出半点可信度。
同学们也给足了面子就此作罢,鼠标在盛意手上,之前喊住蒋舸的时候他顺手点了暂停。
移到播放键上刚准备按下,却被一声怒喝打断:“盛意你又私自开电脑!”
老宋见教室窗帘紧拉着便打开门查看,先前聚集在教室的人群因为突然走进来的老师一哄而散,他照例训斥了几句,冲门外的周壑之招招手,要他去办公室拿去年的期末卷。
他侧过头贴近蒋舸的耳朵,气息喷洒在耳廓:“教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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