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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口间凑近了蒋舸的耳朵,热气喷洒在耳廓,痒痒的,蒋舸有些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身子,小声呵斥:“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周壑之明知故问,水笔在手指间流转,看着蒋舸的耳尖倏尔变红,他歪了歪头,笑意全写在脸上,嘴上还不依不饶,催促道,“你说啊,我别哪样。”
“别对着我耳朵——”声音戛然而止。
周壑之摸透了他的本性,知道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再不舒服也要硬撑着,因此凑过来悄悄跟他说。他到好,没给人家半句感谢的话还赶着去怪他。
蒋舸你有没有心。不就是被一个男人往耳朵里吹气吗,周壑之长得那么好看,要占便宜也是他占到了。
他暗暗攥拳,这波不亏。
周壑之愣了愣,看着眼前人的表情千变万化,从欲言又止到豁然开朗,他曲起手指敲了敲蒋舸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蒋舸张张口,话到嘴边却被一根粉笔头打了回去。
“盯着你们半天了。”教室里一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后排的两个人身上,卢萍萍实在没法装作浑然不知。她扔完粉笔头后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戏谑地补上一句,“要调情下课调去。”
蒋舸终于明白自己别扭在哪儿了。
调情。
你对我耳朵吹气的样子,像极了在跟我调情。
他没按耐住嘀咕了声,恰好被周壑之捕捉到。
“调情?”没忍住笑,周壑之弯弯眉眼,把那个词细细咀嚼了一会儿,点头承认,“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蒋舸不好意思地挠挠后颈,语气像是不太确定:“也没有很像吧。”
因为发烧,蒋舸整个人昏昏沉沉,面色绯红,目光涣散,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怪可怜的。
周壑之想他应该烧得不轻,但蒋舸本人却不太在意,只是胡乱摆摆手,神情恹恹:“可能是换季吧,我睡会儿就好了。”
他垂眸写下一张假条递给过去,好声好气地劝道:“跟老宋说声,请假出去买药。”
“我是病号。”他没接假条,清了清喉咙,眼神中充满无声的控诉,“你怎么忍心让一个病号自己出去买药?”还委屈上了。
周壑之在脑海里把蒋舸的人际关系过了一遍,把假条塞进他的口袋,带着试探开口询问:“那让盛意陪你去?”
“不行。”蒋少爷断然拒绝,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假条,展开后加上几笔,随即拍在了周壑之桌上,语气不容置疑,“你陪我去。”
他讶然地扬起眉毛,又极快地把眼中的错愕掩藏好。欲言又止,轻笑出声的时候是既无奈也纵容。
周壑之没去看他,低头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纸,先前他写下的“蒋舸”两字旁已经被少年潦草添上了周壑之的名字。他失笑,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句话就轻飘飘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我好像,总是拿你没有办法。”
塑料袋在手里一晃一晃的,里面的药盒也跟着荡来荡去。低烧,没什么大碍,多喝热水按时吃药就好。要不是学校的校医院从来都是拿来当做摆设,他们根本不用出这一趟校园。
校门口已经支起了摊贩,蒋舸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校服口袋,半天也只碰到了那张卷成团的假条,才记起来因为走的太过匆忙而把手机落在了课桌里。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抓走在身边的人的手臂,迎上那人莫名的目光后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借个表看看时间。”
话说出口他也很诧异。或者说,早在他死皮赖脸缠着周壑之陪他出来买药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小小惊讶了一番。
比起让唠唠叨叨的发小盛意陪着,他更愿意把这个时不时喜欢拿他开涮的男人带出来。哪怕对此他的解释是“大哥生病了哪能让小弟知道”这种碍于面子的问题。
更何况在“换季生病是常有的”这一件事上,周壑之没问,蒋舸鬼使神差般瞒了下来,所以他压根没跟周壑之开口提他有药这回事。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才一个月,他却总在接触到周壑之的时候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感。
都怪周壑之那张祸害的脸。
蒋舸一边进行着自我安慰,另一边又在唾弃自己下贱。
这叫做见色起意。
心里藏的事多,正巧把周壑之的打趣面不改色地接过,回过神来时只捕捉到了一句“你要是不舒服今晚可以回家待着”。
话音刚落,蒋舸本就怏怏不乐的脸色更是冷下去几分。周壑之用余光去悄悄看他,在心底叹下一口气。
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孩跟他家里关系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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