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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烧烤下肚，蒋舸舒心了不少，先前被周壑之强行摁脑吹头的尴尬感荡然无存，这会儿倒是对着始作俑者笑得没心没肺。
他帮着周壑之收拾好残渣碎屑，又悄悄把门拉开一条缝，好让满屋的油烟味早点散开。
做完这些就往铺好的床铺一摊，埋头扎进满是洗衣粉味的被窝。
像是西柚香。
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偏过脑袋去看把枕头支在背后垂眼翻着教材的周壑之，张开五指伸了过去，笑得狡黠。
“周壑之，你有没有糖。”
谁知道那人挑挑眉，把下午蒋舸说出口的话原意不改地还了回去：“蒋舸你是小朋友吗，多大了还要吃糖。”
倏然腾起身的少年静了片刻，又开口打破沉默，虽然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他笑了，笑意直达眼底，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泊漾起涟漪。
蒋舸撑着一只手臂试图直起身子，宽大的衣领向左滑落，锁骨半隐半露，自己却浑然不觉。他也跟着笑，嘴角上翘，眉眼上扬，笑意粲然。
不得不承认，蒋舸就是这样的好看小孩儿，好看到清澈明亮，整个人明艳又张扬，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收敛，像一把蓄势待发随时出鞘的剑，咄咄逼人。
沾点酒吧，沾点酒就更好了。鼻尖斜方有一颗浅浅的小痣，那是周壑之凑过去擦掉他不小心蹭到脸上的辣椒油时才发现的。如果眼尾再染上一抹红，那看人都带着湿漉漉的嚣张。他望着那人的脸庞微微出神，少年的手掌挥在眼前，握拳再展开。话不经意间从口中流露，又像是蓄谋已久。
因为他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儿忐忑不安，小心翼翼。
“周壑之，你起初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他收起笑容，撑着脑袋：“为什么会这么想？”
蒋舸皱起眉头，牙齿咬住舌尖，半晌没有给出答案。
说什么，问你当着老宋的面念纸条是不是故意的？万一周壑之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同学，看不惯他这种上课溜号的行为，决心站出来惩恶扬善，还老宋一片净土的课堂呢。
斤斤计较。
蒋舸在心里为自己的小心眼打上一把叉。
“今天见你第一眼，是挺讨厌的。”他合上书本，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想着今天见到蒋舸的样子，随口编出一个理由，“我觉得你这个人又混又装。”
好一个又混又装。
蒋舸收起那一副可怜样儿，把衣袖往上撩了撩，就要朝他扑过去，偏偏语气平静得很，还有一丝强压的不爽：“你起来，我们先打一架。”
“你确定要跟我床上打架？”他语速极快却毫不含糊，闹腾的小孩瞪过来的时候神色自然地冲他勾勾指头。
“周壑之！”
身边是蒋舸崩溃的怒号，他愤愤地翻了一面背过身去，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寻思着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孩，周壑之起身去捞挂在架子上的书包，从小口袋里翻翻找找摸出几颗糖果，手心里五六颗裹着花花绿绿透明包装纸的水果味硬糖在蒋舸眼底下摊开。
“让我挑一颗？”
“全部给你。”他听到少年迟疑的疑问哑然失笑，坦然迎上错愕的目光，“不是让你选，都给你。”
他喉咙一滚，把后半句话咽下肚里。
我在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所以这些糖，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可他当然不能把这些话讲给蒋舸听，于是只能把三两颗糖果抛过去，匆匆对他说上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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