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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百无聊赖的少年第四次开始转笔的时候，老宋摘下眼镜，宣布晚自习下课。
他半眯起眼睛，朝保温壶里的菊花茶吹了几口气，颇为享受。半晌才想起先前办公室里那位妆容精致的女人留下的嘱托，于是指了指蒋舸：“过来，跟我回办公室拿行李，你妈都给你送过来了。”
蒋舸从靠墙的位置上起身。他抬腕盯着表盘上跳动的时间，忽略了耳边老宋的絮絮叨叨。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什么都记不住，还要家长送行李来……”
“宋老师，”他收回目光，笑着打断他，“我妈巴不得我快点滚到学校住宿。”老宋回过头看他，双手虚虚勾在校服口袋边沿的孩子一直比他慢了几步，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想到蒋舸的家庭情况，话到喉咙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最后也只是催促了一声：“走快点，我赶着回家看你师娘。”
八中的宿舍是八人间，基本上是同班的学生分在同一个寝室，多出来的学生就跟别班学生凑成混寝。蒋舸这学期临时申请住宿，按学校的规矩也只能住进混寝。
但老宋说他运气好，混寝一般人都少，凑不齐八个。他利落地撕下一张纸条写上宿舍门牌号，跟他说宿舍暂时只有三个人住，其中一个踢足球摔断了腿，家长每晚都把孩子接回家休息。
“把床铺整理好就赶紧睡觉，别想着半夜翻墙出去玩。”他恶狠狠地把笔插进笔盖，看向蒋舸的眼神像是无声的警告。后者浑然不觉似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接过纸条抬腿就走。
“站住，你去哪里？”老宋又喊住他。“回宿舍洗澡，然后睡觉。”
他刚从浴室出来，身上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体恤，顾及到可能会有老师查寝还套上一条浅灰色的阔腿裤。发尾的水滴不住地往肩膀落，他也懒得去擦，索性把毛巾披在肩头任由水滴，同时顺手拿起了洗漱台上的手机。
周壑之推开宿舍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阳台门大敞着，蒸腾的水汽争先恐后往外挤，肇事者却毫无察觉，还在垂头看着手机。听到开门声蒋舸蓦然抬头，眼里还带着点懵懵懂懂的雾气，就连说话也是没经脑子脱口而出：“我拿手机给朋友发条消息，你别举报我私自带违禁物品啊。”
他忍不住偏过头笑，寻思着这是去洗了个澡还是睡了场觉。可再回头时表面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拎了拎手中散发着香味的塑料袋，周壑之开口询问：“我堂哥在这附近吃宵夜，顺便给我打包了点烧烤，你要不要过来吃？”
言辞温和，任谁听了也没法拒绝。
蒋舸应了一声，手指不停地往键盘上敲，拒绝了钟磬让他翻墙出校园带他去吃烧烤的热情邀约。
“我就知道你小子懒得出来。”钟磬回的很快。
蒋舸看了眼消息没再回复，从靠近阳台的宿舍床底下拖出一个滚动式的大收纳箱。他拍拍箱子：“烧烤放这吧。”
周壑之没推辞，撕开塑料袋把烧烤盒子垫在上面，扭过头去看蹲在一旁开行李箱的蒋舸。对方显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心在行李箱里翻找，片刻后整个人往后一跌，语气沉重。
“我妈好像把我藏行李箱里的几罐啤酒都拿走了。”
“这有什么。”他向前走了几步捞起坐在地上的少年，“我带了几瓶可乐也可以凑合。”
蒋舸皱眉想想塑料袋里的红色罐子，没精打采地回了声：“我看到了，是可口吧。”
“怎么。”
“不是百事我不喝。”他转了个身，长叹口气，冲周壑之招招手，满脸指责，“你就干站在那里让烤串们在寂寞的夜里独自变凉吗，你有没有良心啊周壑之。”
他转身差点把肩上的毛巾甩出去，周壑之眼疾手快，伸手接过毛巾替人把头发上的水珠擦干，隔着顺滑的布料顺手撸了一把少年的头发。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许无奈，甚至还有自身都难以察觉的纵容。
“蒋舸啊蒋舸，你可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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