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屯呼地一下从交椅了站起来,恶恶地叫道:“咋?咋?狗日的是想翻天了?解放,土改,还愣着干啥?给我挫,咥展了狠挫,不信狗日的地主的儿子还想翻天。”
就是郭安屯的这声恶吼打破了短暂的寂寞,就是在郭安屯的这声恶吼声中,和众人一样呆愣住的耀先猛然间醒悟过来,意识到儿子这下可是闯下祸了。但是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啥都晚了,该发生的已经在眼前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就是在郭安屯的这声恶吼中,郭土改像是得了主人怂使的鹰犬一下就向新生扑去。新生也不示弱,出手就要还击。耀先哀嚎着叫起来:“新生新生,好我的先人,你可不能动手呀。”叫着他就扑上去把儿子正想要抡起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他宁可让儿子束着手挨一顿打,也不能让儿子出手还击。新生一旦动手还击,这事情可就大的再搁不下了。小事情他们都惹不起,那还敢惹闹出大事情来。
新生抡起胳膊还没有招架一下,就被冲扑上来的父亲死死地抱住。就是在这时候,在被父亲死死地箍抱住胳膊的时候,新生才悔懊地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莽撞给父亲母亲又招惹下事情了。自己挨一顿打,就是挨杀挨剐都无所谓,但他真的不愿意因为自己再让父母遭受一次磨难。被父亲死死箍抱住胳膊的新生昂起头,怒视着抡着拳头向自己脸上一下又一下击打着的郭土改,再不挣动着还手了,连一声骂都没有,只是怒怒地逼视着。
这里动起了武,围观的人群呼地一下向后退了一丈远,谁都害怕把自己捎带着挨上一下。就在人们躲闪着往后退避的时候,郭安屯另外的三个儿子郭解放、郭互助、郭公社却一起吼叫着冲进风暴中心。连郭安屯本人也从皂角树下的荫凉里跑过来,吼叫着为虎狼一样的儿子们助阵助威。“咥,往展里咥。不信地主的儿子能翻了天。”冲上来的郭解放,一甩手就把抱着护着新生的耀先扯拽开,狠着声连叫带骂地道:“你小子还敢动手,真是没有王法了,真是狗地主要翻天了,给我挫,狠狠地挫。”叫着朝新生的腮帮子上就是重重的一拳。新生趔趄一下差点被打倒,后脊背上又咣咣地挨了郭互助几拳。新生头上脸上赤光的胸前背后不断地遭受到郭解放四兄弟的击打,他满鼻子满嘴满脸都是血,但他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也不做还击,只是招架着不让重拳击打到自己脸上。
耀先被郭解放拉拽开后,就爬跪下去替儿子求告起来,他哀哀的求告根本阻挡不住郭解放兄弟四人的拳头。围在边上观看的人们为新生捏出了汗,照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可是谁又敢出来拉劝,这弟兄四人谁敢招惹呀。副队长李天喜实在看不过眼,也只能把老大郭解放拉住。天喜觉得不管是因为啥,四个人殴打一个人总是不对的。他拉住郭解放说:“算了,教训几下就算了,别打出事情来。”
郭解放挣脱开李天喜的拉拽,扑上去照着新生的脸面又是重重的一拳,嘴里还吼叫着说:“怕啥。出了事情我担着,不把这小子排展,他不知道他姓啥叫啥,不把这小子排展,他就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狗地主的儿子还想翻天,狗地主的儿子还想吃十三两。”
每年场上分麦,月儿都远远的躲开,她不想看到郭安屯或是郭安屯的儿子们拿着大木锨把前堆的糠秕瘦麦往耀先张开的布袋子里装。今年月儿还是躲的远远的,她手里拿着一把竹扫帚在场子边上把零零散散溅撒出去的麦颗儿往一堆扫。经受过六零年的困难,经受过八斤八两的饥荒,经受过那么多苦难,月儿更珍惜每一颗麦子。虽然扫回来的麦子并不归她所有,但月儿就是要自觉自愿地去扫,如果她不去扫,这些散落出去的麦颗儿就糟蹋了,就让不断飞袭来的雀儿或是赶了又来的鸡群啄食掉了,那多可惜呀。那一颗麦粒上没有凝结着一层社员们辛勤劳动的汗水。细打细收,颗粒归仓。这八个醒目的大字就贴在官窑的门扇上。月儿抱着竹扫帚避开分麦的一堆人,一个人静悄悄地扫着场边上散落出去的麦颗儿。这边分麦的人群呼呼啦啦躲闪着叫起来,她还是低垂着头精心细致的扫着。月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喜好看热闹的人,常被别人当热闹看的人,那还有心思去看别人的热闹。直到有人高声喊叫起来:“月儿月儿,快点你家新生和队长家的兄弟们打起来了。”
月儿惊悸地扭过脸时,就看见人群里高高抡起的拳头,就看见她的新生像掉在狼群里的一只可怜的羔羊,正在被撕裂,正在被吞噬。月儿扔下手里的竹扫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人群里来的。月儿疯了似地冲进围看的人群里,可是到了跟前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像已经爬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样,再爬跪下去,去替儿子求情。
面对爬跪在地上哭叫着苦苦哀求的耀先月儿,郭安屯虎狼一样的四个儿子根本不予理会,还是不停气地向新生身上抡拳头。眼看着新生摇摇晃晃的就坚持不住了,就要栽倒了。新生一旦倒下,结果可能会更加悲残,倒下就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脚蹋的力量比拳打更凶猛。就在这紧要关键的时刻,杏花提着一把锋利的割麦镰刀,高声尖叫着冲进人群,冲到摇摇晃晃快要被打倒的新生身边,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挥舞着闪着白光的镰刀,对穷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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