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兰扭过脸看见马桂花一脸气定神安的蔑视表情,心里的妒火更旺地烧窜起来。尽管郭安屯支着拳头警告过她,尽管郭安屯也低声下气地劝慰过她,说马桂花将来是她的亲家母。但女人天生的妒性使她咽不下这口气,她真想扑上去把马桂花腿旮旯的柳树叶一样的两片片肉撕扯烂,让她再也不能用那东西勾引男人。彩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通脏狠的气话,就把脸别过去,在这种场合里,她也只能是憋着一肚子气在心里骂骂而已,别的办法没有。
在彩兰和马桂花瞪眼逗气的这段时间里,韩同生洋洋洒洒的动员讲话也就接近尾声。他把挽起袖子的胳膊在半空里来回舞动着,大声说:“卧马沟的贫下中农们,现在党中央、毛主席号召我们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金光大道,农业生产合作社就是社会主义的金光大道,是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我们要听毛主席的话……”
韩同生慷慨激昂的话音没落,坐在桌子中间的郭安屯就激动地站起来,黑黝黝的脸上涨起一片红色,他满嗓子吼道:“是共产党领导的土改让我们这些贫农翻身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河深海深没有毛主席的恩情深,我们不能忘了党的恩情,不能忘了毛主席的恩情,我们要跟着党走。我第一个报名入社,带着土改时分给我的十几亩河滩里的水浇好地,带着我的大黄牛,扛着犁耙第一个入社。”
轰轰烈烈的郭安屯把话说完坐下,坐在桌子边上的吴根才举起一只手,沉沉闷闷地说:“我也报名入社。”吴根才说完,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李丁民也举起一只手说:“我也入社。”
卧马沟的三个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这样都表明了态度。场子上却暂时沉默住了,郭安屯不是大家要效仿的榜样,他把心思不放在庄稼上,去年给国家交售余粮的时候,他连一石麦子都拿不出来,老实做庄稼的人们谁会效仿他呀。但是吴根才和李丁民是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呀,区里的韩同生把啥道理也讲了,吴根才和李丁民也都举了手,下面的群众也就只好往起举手。
“慢点慢点,一家一家报名。”趴在桌子上记写名字的韩同生一时竟忙不过来。由于工作做的到位,由于村干部的带头,两个互助组里的人基本上都报了名。原来没有入互助组的七八户里也有两户报了名。剩下的几家单干户心不瓷实地想再等等看看,再观望观望。
单干户的代表人物吴虎林是坚决不入农业社的,交售余粮的时候他都那么难。现在要把土地和骡马交出去,这比要了他的命还厉害。把土地和骡马交出去,就是把发家致富的希望交出去了,就是把命交出去了。他河滩里的地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河滩里的水浇地,都是沾共产党的光在土改当中分下的,他的地却有一部分是这几年掏粮食买下的。他的骡马也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骡马或是牛驴也都是土改时分下的,而他的黄牛、青骡和一部分土地一样,也是这几年辛辛苦苦破了命地死干,用粮食换回来的。让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他不干,坚决不干,不管是交给各人还是交给集体他都坚决不干,不干就是不干,谁说也是白搭。
另外几家条件好的单干户,就在看虎林的榜样,如果虎林顶住了不入社,他们也就一起跟上不入。
“还有谁报名入社?”一阵紧张过去后,场子上又冷静下来,再没有人报名,韩同生就再没有可往本本上记写的必要。他抬起头扫视着整个会场,他期望所有卧马沟的贫下中农都能积级涌跃地报名入社。本本上才写下二十户,还缺不少哩。
“我,我也报名入社。”虎林的弟弟虎堆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并且还从人群里站起来。“哗——”场子上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哄笑。谁都知道虎堆不是一家之主,不是一家之主,就没有资格代表一家人举手。在人们的哄笑中虎堆楞楞地站着,他现在已是一条二十岁的庄稼汉子,他不想再窝屈在哥哥的羽翼下,去受人们的冷嘲热讽,他受够了,他要和村里的年轻人团伙到一起去,再不愿跟着父兄单干了。虎堆面对人群里响起的嘲笑直个撅撅地说:“我要分家,分了家我就说话算数了,就能入社了。”“我支持你分家。”韩同生立即响响亮亮地在会场上当着全卧马沟人的面表了态。
卧马沟的热闹中心一下就从官窑前的场子上转移到虎林有柿树的场院里。虎林的老爹老妈在柿树底下哭天抹泪劝说不下大儿子,也劝说不下小儿子。两个媳妇也在场院里有良心没良心地争争吵吵地骂起架。一个扭着一股劲往好日子里奔的合睦家庭,一个让四十里马沟羡慕了好几年的富裕起来的家庭,倾刻之间就要土崩瓦解了。
心尖上让亲兄弟猛猛戳了一刀的虎林从正窑里出来,朝两个歪脖子斗嘴的女人走过去,顺手就在自己的媳妇脸上响响地掴了一个大耳巴。引菊挨了男人的打就禁了声,虎堆过门时间不长的媳妇巧红垂下脸也回了自己的偏窑。虎林站在院子里吼叫着把兄弟虎堆从偏窑里喊出来。牺牺惶惶的老爹老妈以为兄弟两个要干仗,就赶紧往跟前跑。虎林当着抹泪的两个老人,冷冷地对虎堆说:“兄弟,你长本事咧,你当着全村人的面往你哥,往你老爹老妈的胸口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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