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过午,张翠娥房中仍无动静。老板娘与几个伙计私下商议:“这两个人太过古怪,不吃不喝的,就是睡,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前日晚上那男的被背进来的时候,我看就不大对劲,那脸色啊,又白又青,跟死人差不多!”
“昨儿咱们进去看,那男的不也是一动不动吗?躺得直挺挺的。”
“老板娘,昨夜里听说又出事了,一伙人去大慈恩寺抢小王子。上回不是有个奸细从杨将军手下跑了嘛,别是这人吧……”
老板娘一拍案站起来:“不成!咱们还是得进去看看!”
老板娘和两个伙计蹑手蹑脚,先是到房窗下探头张望,却见窗子里头俱被挂起来的衣衫挡了,什么都看不见。
“昨天进去看的时候还没挡着吧?”
“那女子昨晚上洗澡时遮挡上的。”
他们只得又去拨那门闩。拨得开了,老板娘正要轻手轻脚推门,却见门哗的一下大开,开门的是个男人,修眉俊目,唇红齿白,虽是一身寻常百姓的蓝衣,然而长身玉立,清清朗朗。
这老板娘是个积年的主儿,一看这相貌便知不是凡人。她一拍掌,笑道:“呀,郎君已经起身了,失礼失礼。”
李柔风听声音辨出是老板娘,抬手行了一礼,道:“夫人,我家——”他顿了顿,道,“我家娘子前夜染了风寒,睡了一日两夜仍不见好。夫人慈悲,可否为我们备马,指引我们去找个郎中?”
他有意矫了些兰陵口音,那老板娘果然问道:“郎君可是南兰陵的人?”
李柔风斯斯文文地道:“是,我姓李,家中遭了难,想起有旧友在朝中做官,故而带了娘子前来投奔。未料还未找着人,就先遇了贼,受伤了。”
老板娘可喜欢他这相貌、这礼数、这文绉绉的兰陵声腔。须知南兰陵是萧氏大族所在,澂王萧焉和吴王萧子安,那都是出自南兰陵,数百年的贵族。在旁的人看来,南兰陵的鸡鸡狗狗,叫声儿那都比别处要好听些。他这几句话说得清楚,老板娘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她欢欢喜喜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我晓得个郎中,看病便宜,看得又好。”
李柔风拱了拱手。
老板娘却还舍不得走呢,想同他多说两句话,又殷勤问道:“郎君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店里还备着些热菜,给郎君端过来?”
李柔风婉拒道:“我家娘子初来乍到,还吃不惯这边的菜,我带她出去买些吃,就不劳夫人了。”
老板娘还想唠叨两句,李柔风却关了门。他进到房中,张翠娥正倚着床头坐起来,嘴唇烧得干枯,声音越发嘶哑。她有气无力道:“李柔风,你变了,你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李柔风循着声音,伸着手往前走,张翠娥坐得矮,他还是一脚撞到了床脚。他估计着声音的位置去摸张翠娥的额头,张翠娥偏一偏身,他便摸在她的颈根处,所触之处细腻柔软,却湿漉漉的尽是汗水。
张翠娥斥道:“好你个李柔风!你还摸我!别以为我现在烧得不能动了就不能把你怎样,我——”她摸起床头枯萎的栀子花枝来,抽了他的手背一下,“我还是可以打你的!”
那一下抽得跟摸似的,可见她这两天病重奔波兼受惊吓,吃得又少,着实已经没什么气力。李柔风无奈地偏了一下头,道:“你这样烧着,不会好,得去看大夫。”
张翠娥拒绝:“长这么大,我就没看过大夫。都是些庸医!”
李柔风劝道:“但你这次病得真是重。”
张翠娥冷笑道:“你见过我以前生病吗?当年那些郎中都说我快死了,治不了了,还是一个牙婆一碗蜂蜜水把我灌得活了过来。”说着她便咳嗽了两声,咳出些血来。
李柔风嗅觉敏锐,嗅到了几分血腥气,道:“我听老板娘的口气,衙门里没有张榜来捉咱们。想必冯时那边,杨燈已经压下了。老道士的死,也没人在意。咱们白日里出去,不会有事的。”
张翠娥方才几句话说得已经耗尽了气力,现在只是用力摇头,忍住咳嗽,说不出话来。李柔风自是看不见她摇头,探着手,一点点摸到她瘦削的肩膀,张翠娥吓了一跳,赤着脚蹬他,却被他摸到了细小的足踝,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
张翠娥这一惊非同小可,挣扎起来,眼看要滑落下去,李柔风将她往上托了一下,把张翠娥像只小鸡一样抱得更扎实了些。张翠娥抬头张嘴去咬他的脖子,李柔风连忙说:“有毒。”
“你怎么知道?”
“上次被狗咬狗死了。”
“……”
张翠娥又去掐他的脖子,李柔风说:“别掐了……你一摸又好了。”
“那我毒死自己!”张翠娥面露凶光又张嘴去咬,忽见老板娘推门进来,她惊了惊,收敛起狰狞面孔,温温婉婉地靠在李柔风颈边。
老板娘以为小两口打情骂俏卿卿我我,脸上一红,不敢看两人的脸,只是道:“李家郎君,马备好啦,你们去吧。”
老板娘在前
第四章 白堕春醪(1/7),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