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9日星期四
一年零六个月以来,徐杰第一次孤身一人从“皇豪”中走出来。身边没有女生,并不是因为他的搭讪实力退步了,而仅仅是因为不想。
他的车不在手边只是原因之一。
酒精、音乐、光影、鲜活的肉体散发出的热力,这些只是前奏,是昂贵珠宝的免费包装。这个晚上最重要的部分,他不愿和任何人分享。
一个人在天空下,在拒绝无限也没有边际的宇宙中,在无所谓自尊和理想,如醉鬼般倏忽来去、随波逐流的微小星球上,在无从量度的过去和难以描摹的未来之间一个无法定义的点,面对一切的规则和规则的制订者,说出那句唯一有意义的话:“我在这里”时,必须是孤身一人。
他当然曾经自我怀疑过,自己从未被选中,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使用“一个”这词都属僭越。谁不会呢?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在窥见他所窥见的纷繁时,都会望而生畏。好像面对着一场选拔的跳高运动员,发现待跃过的横杆在尘世间的倒影也仍然在云端之上。好像闯进了一个迷宫的冒险者,却发现连迷宫的地图都一眼望不到边。好像一个从显微镜的物镜头遥望目镜头的衰老细菌,在经历过几百代子孙的生死后,领悟到属于自己的永恒只不过是他人的一瞬。
安心接受是莫大的诱惑,而他没有被引诱。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所有的陷阱:怠惰导致的短视,激昂导致的盲从,谨慎导致的自卑,自傲导致的粗心,冷漠导致的迟钝,热情导致的乖谬。看着同行者一个个减少下去,不兔死狐悲,不幸灾乐祸,把这当作必然会实现的天命,又时时警觉毫无根据的狂妄,在这唯一的问题上不做揣度,仅仅是安然接受。
他经受住了考验,一次又一次。
他也收到了酬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丰厚。
这一片修路已修了几年,车辆纷纷改道,这个点已没了行人。风已不小,甚至遮住了天边隐隐的雷声。但他还是没有着急叫一辆专车,而是选择走一走。
上一次,还有上上次,等待着leve露p的晚上,他都是一个人,都在走一走。
但这一次,他却不是一个人。
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被卷进游戏了。
第二反应才是:这可能是巧合,只是偶然同路的人罢了。
但这个反应没有持续多久。他放慢了脚步,想等对方超过去,结果对方也放慢了脚步。
徐杰没有用电影里被跟踪人物的主流做法加快脚步,那些弱智编剧的逻辑在他这里行不通,步行不可能甩掉任何人。
所以他立刻转过了身。
如果需要面对什么,那么越早面对越好。
他面对的是陆仁甲。
路灯在这一段街道并不很亮,也许是出自夜店生意刻意的要求——从喧闹中走出来的男女,谁也不想那么快看清对方在真实世界里的嘴脸。但徐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陆仁甲,这个和自己同事了两年半的男人。
而且还看见了他手里的枪。
一辆改装跑车引擎轰鸣着驶过,除此之外,街道上寂静无人。风也似乎因为觉察到有好戏看而停歇了下来,只有雷声,好像刚抢到独奏位置的乐手般不甘沉默。
“Reggie,你怎么在这儿呢?警察到处找你呢……”
“别装蒜了。”
在徐杰记忆里,陆仁甲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你说什么?”
陆仁甲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曲肘握枪的手又伸直了一点,“我说你不用装蒜了。我已经看过了你电脑里写的……剧本?该这么叫吧。”
徐杰咬紧了牙。他入侵我的电脑了。他想。这也就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变得不值一问,他的电脑装了FindMyiPhone。
所以他问了个有意义的问题:“你怎么会怀疑我的?”
“我没特别怀疑你,只是一举一动都被设计了,总会觉得身边的人有问题吧?在联系你们之前,我想把你们每个人的电脑都查一遍。”
“我是第几个被查的?”
“第二个。”
徐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似的说:“毕竟你还是怀疑周致淑多一点。”
“不,第一个查的是王珍妮。”
“你觉得她最可疑?”徐杰真的意外了。
“不是,按照姓氏拼音,她排在你前面。”陆仁甲回答得面无表情。
是啊,王-W,徐-X,周-Z,原来是这个顺序。早该想到。徐杰把牙咬得更紧了。
而陆仁甲开始了进攻。
“我第一次知道How还可以写这么长。那么What是什么?‘陆仁甲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被绳之以法’,还是‘陆仁甲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因为拒捕被击毙’?”
徐杰从未低估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有一台电脑,他就能挖出许多秘密,这不正是这场游戏成立的前提吗?可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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