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日星期四
第二天,陆仁甲准时起床,按部就班地做了一套和昨天一样的早操,只是把耍刀子的节目换成了玩枪。
下到车库以后,他把车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慢慢悠悠地开了出去。一路上,如果有个人跟着他,就会发现他比平时开得慢,进而会猜测,这是不是因为一个人面临生命威胁,就会突然对生命中一些原来看作金科玉律的东西,比如上班时间,不再那么在乎了。
但这样的人一定不了解陆仁甲。他今天的确打算好了要迟到,但并不是因为破罐子破摔,恰恰相反,他是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
他没有走固定的上班路线,而是提前拐了弯,把车停在淮海路上。就停在路边,属于一定会被贴上罚款单的地方。然后走进一家街边的快餐厅,点上一份早餐。
点餐时排在陆仁甲身前和身后的人都选择了外带,他们是系着领带的男子和穿着小西装的女子,一定觉得再拿一只纸袋子匆匆走在路上,和自己的形象很配。如果进公司时凑巧能被老板看到就更完美了,大可以安心在剩下的半个小时,边刷微博边把每一根薯条细细蘸上番茄酱,直到它们全都软掉。
但陆仁甲没有外带,而是气定神闲地托着盘子,对店堂中央大把空位视而不见,坐到了玻璃墙边的长条位子上,面朝大街,等着在这个点巡逻的人到来。
才等待了二十分钟,一辆警车就在陆仁甲的车旁停下了。毕竟,这个时间点在淮海路上这样违章停车实在是太嚣张了。
从车上下来的警察带着墨镜,一米八的个头,鼻梁高挺、下巴坚毅,帅气十足。
隔着一层玻璃,陆仁甲从怀里掏出一张标准像。照片上的人没戴墨镜,但仍看得出和眼前的警察是同一人。
陆仁甲仔细端详了对方三秒钟,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从店门里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陆仁甲的车里没有气枪,没有甩棍,没有电筒,没有砍刀,他的身上也没有匕首。对方如果正带着上好子弹的枪,要在这里拔枪击毙他,他也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小到跟一个人坐飞机遭遇空难,或者吃牛排被骨头噎死差不多。既然他还愿坐飞机,也愿吃牛排,就没理由不冒这点风险,搞清楚一些事情。
“警察同志。”陆仁甲开口招呼。
“你的车吗?别废话了,肯定要罚。”对方头也不抬,好像以为陆仁甲想给自己说情,加紧在写字。
“是,我认罚。”陆仁甲平和淡定、毫不在乎的语气倒是让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是夏洛克和白子的初次对视,是猎物和可能是他猎人的人面对面对峙。
警察夏龙一,网名夏洛克,也被人暗自称为X,在星期四早上热闹的淮海路街头,一眼认出了准备要杀的目标陆仁甲自己送上门来,于是欢呼一声,拔出配枪,一颗颗填好子弹,拉开保险,亮出射击训练时教官表扬过的手势,在他额头上打出一个漂亮的小洞,等着接受满大街目瞪口呆的行人的惊叫喝彩——这个场面陆仁甲不是没有设想过,然而这比较像是头上套个丝袜就去抢劫银行的人干的,所以不太可能。其中最不可能的关键是“星期四早上”。
想杀他的人应该是个严谨的人,而现在根本不是预定好的时间。当然,想在游戏里取人性命的人一定是疯子,但这个疯子主要的目的应该是游戏,有规则所以才有“乐趣”的游戏,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杀人,否则就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把五十万现金塞到他的包里……大概,应该,是吧。
两人的第一眼对视很平静,对方戴着墨镜,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许久才露出一丝冷笑,“不在乎啊,富二代是吧?有钱了不起啊?”
“不是不是,误会了。”陆仁甲虽然很想多看看对方的反应,但本能地抗拒这种误解,而且也觉得这不是能探查线索的方向,所以忙开口解释。
“哦,要不要看我的驾照?”说话间,陆仁甲已经伸手向怀中掏去。
这个动作,也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戒备,只引来了一道连墨镜也挡不住的,像是看到疯子的诧异眼神。
陆仁甲不在乎,动作自然无比地主动把驾照递过去。
警察接过了驾照,低头看了一眼。
“陆,仁,甲……好名字嘛。”冷静的夏洛克似乎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这样一个怪人,只好拿他的名字谐音开个玩笑。
“下次注意点,别那么嚣张。”
“好的,Sir。”
夏洛克只用了一分半钟就执行完了警务,看似完全不认识违章车主陆仁甲,又名白子,对他最后所用的戏称也没什么反应。
试验完成,但结论依然模糊。夏洛克看似真的不知情,但也可能,极低的可能是装蒜,这样他就真该去演电影了。还有一种可能是虽然他就是X,却还没有查到陆仁甲在现实中的身份——因为查不到,或者因为随时都能查到。
至少他在这次相遇中保住了
06 办公室里的大象(1/4),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